泛覽《周王傳》,流觀《山海》圖。俯仰終宇宙,不樂復何如?——這是東晉詩人陶淵明在讀《山海經(jīng)》的感覺。在閱讀《山海經(jīng)》時,專注的詩人頃刻之間已隨書中人物出入往古、周游世界。
《山海經(jīng)》,中國先秦古籍,是一本載有怪奇悠謬之說、薈萃珍奇博物的地理風俗志。《山海經(jīng)》記載許多民間傳說的妖怪,詭異的怪獸以及光怪陸離的傳說,長期被認為是一部語怪之書。
在散文《阿長與山海經(jīng)》中,魯迅先生描述道,繪圖版的《山海經(jīng)》有“畫著人面的獸,九頭的蛇,三腳的鳥,生著翅膀的人,沒有頭而以兩乳當作眼睛的怪物”。
書中記載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奇珍異獸和神話傳說,除了讓如少年魯迅一般的孩子們心心念念之外,也曾無數(shù)次作為原型在古今中外的文藝作品中出現(xiàn)。
《封神演義》
提到明朝的《封神演義》,就不得不提到書中被塑造成九尾妖狐形象的妲己。而“九尾狐”這一靈獸的形象,便是出自《山海經(jīng)》:“青丘之山有獸焉,其狀如狐而九尾,其音如嬰兒,能食人,食者不蠱。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南山經(jīng)》)
這是有關(guān)九尾狐最早的記載。先秦時期的九尾狐是略帶巫術(shù)氣息的象征,至漢代才轉(zhuǎn)為祥瑞,象徵著多子多孫、吉祥以及帝王之兆。在班固的《白虎通義》中,以狐為兆示“子孫繁息”之德獸。
除九尾狐之外,《封神演義》中的眾神坐騎亦多借鑒《山海經(jīng)》。通天教主的坐騎“夔牛”便曾在《山海經(jīng)·中山經(jīng)》中出現(xiàn):“狀如牛,蒼身而無角,一足,出入水則必有風雨,其光如日月,其聲如雷,其名曰夔。”
《西游記》
作為我國古代浪漫主義小說的巔峰,吳承恩所作的《西游記》與《山海經(jīng)》則有更深的淵源。想必各位還記得師徒一行在西天取經(jīng)路上所到的女兒國,實際上在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,就有著對女兒國的相關(guān)記載:“女子國在巫咸北,兩女子居,水周之。一曰居一門中。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大荒西經(jīng)》)
《西游記》里的女兒國女性靠喝湖中的水懷孕以繁衍后代,在晉代郭璞注版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亦有類似描述:“有黃池,婦人入浴,出即懷妊矣。”
西天取經(jīng)路上,最讓孫悟空覺著難纏的對手,恐怕為本是太上老君坐騎青牛的獨角兕大王。他用計捉住唐僧、八戒和沙僧,套住孫悟空的金箍棒。
其實在《山海經(jīng)·海內(nèi)南經(jīng)》中,就有對“兕”的描寫:“兕在舜葬東,湘水南。其狀如牛,蒼黑,一角。”“兕西北有犀牛,其狀如牛而黑。”
《山海經(jīng)》的各種靈獸形象,對后世神怪的塑造起到了示范作用;而《山海經(jīng)》以昆侖體系為代表的神話思維,也影響著后世作者對仙冥界的描述!段饔斡洝窞槠渲械牡湫痛恚c《山海經(jīng)》相仿之處甚多。
《大魚海棠》
在近年來另一部大火的國漫《大魚海棠》中,便出現(xiàn)了不少已經(jīng)在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有所描述的上古神明形象。當然,相對于原著中的形象,動畫中還是將他們所美化了。
影片中,爺爺變成了海棠樹,奶奶鳳凰率百鳥前來,此時出現(xiàn)了東方神句芒和南方神祝融:“東方句芒,鳥身人面,乘兩龍。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海外東經(jīng)》)“南方祝融,獸身人面,乘兩龍。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海外南經(jīng)》)
影片里,在神話傳說中頗常出現(xiàn)的“后土”是一名男性,但既然影片參考了如此多的《山海經(jīng)》等先秦兩漢神話,則后土應是掌管大地山川的女性神,將其塑造成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怕是有些讓人啼笑皆非。
“后土生信,信生夸父。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大荒北經(jīng)》)
《捉妖記》
2015年,電影《捉妖記》在暑期檔一騎絕塵的票房表現(xiàn)讓“胡巴”這個史上最萌妖精躍入了大眾視線。這一動畫形象塑造,便是從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獲得的靈感。
“其狀如黃囊,赤如丹火,六足四翼,渾沌無面目……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西山經(jīng)》)
當然,胡巴的形象也只是以此為原型,經(jīng)過藝術(shù)加工后才成為我們現(xiàn)在所看到的“小蘿卜精”。
《神奇動物:格林德沃之罪》
最后我們再把目光轉(zhuǎn)向近期上映的外國奇幻冒險電影《神奇動物:格林德沃之罪》中。影片中的一只怪獸體型龐然,毛發(fā)斑斕,眼睛圓而大,四顆尖利獠牙從嘴中彎曲伸出,卷曲而絢麗的尾巴長得出奇。
《神奇動物》的編劇、同時也是“哈利波特”系列的作者J·K·羅琳在接受采訪時告訴大家,這只怪獸便是她在中國神話傳說中所讀到的靈獸之一“騶吾”:“林氏國,有珍獸,大若虎,五采畢具,尾長于身,名曰騶吾,乘之日行千里。”(《山海經(jīng)·海內(nèi)北經(jīng)》)
借鑒《山海經(jīng)》的作品如浩瀚繁星,但真正將《山海經(jīng)》成功改編的作品卻屈指可數(shù)。說到底,《山海經(jīng)》并不是一部具有起承轉(zhuǎn)合的完整小說!渡胶=(jīng)》中許多令人神往的神話傳說,而書中對這些故事的描述僅有寥寥數(shù)字;其對于各種靈獸的描寫,也由于《山海經(jīng)》本身的神秘特征,鮮少可供參考借鑒的作品——要將它們設計成符合現(xiàn)代人審美的形象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總而言之,《山海經(jīng)》有著神話世界觀,有著奇幻瑰麗而言簡意賅的故事,我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,會有更好的作品出現(xiàn),讓這一部中國先秦古籍煥發(fā)出新的光彩。
□湯詩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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